散文《母亲的菜地》——“承志文艺奖”2018原创文学大赛铜奖作品

作者: 文学院 林英德   来源:党委宣传部、图书馆   发布时间:2018-07-06    浏览次数:




母亲的菜地(散文)

 

林英德

 

本文系“承志文艺奖”2018原创文学大赛铜奖获奖作品





谨以此文献给我的母亲,并致以我的感恩、思念和祝愿!

――题记



小时候,母亲的菜地是一小块一小块的,零星地分布在屋檐下,田埂上,山沟里,小河边,甚至于废墟间!那时土地紧张,为了保证有饭吃,好地都用来种水稻,舍不得做菜地。为了能种上菜,母亲只好到处开荒,但真正能利用上的仍然非常有限。即使如此,母亲仍然喜欢带着我,从村的东头绕到西头,再从西头走进山涧,把它们逐一地指给我看,告诉我这是新开的,那是前些天刚种上菜苗的!这个时候,母亲脸上总会洋溢出甜甜的微笑,我也开心地咧着小嘴,分享着母亲的喜悦和富有!



清明前后,点瓜种豆。母亲除去菜地上的枯枝败叶,重新施上肥,并将它们一排排拢好。母亲先用锄头轻轻地挖出一个小坑,我左手拿着盛满种子的布袋,右手从袋中熟练地拿出三两颗黄豆,迅速往土坑里送,母亲顺势将小坑填平,然后浇上一小勺水。母亲往后退,我向前走,种完一排又一排。伴着落日的余晖,带着种豆得豆的期许,母亲教会我劳作的滋味。


     



初夏时节,青黄不接,因为菜样匮乏和天气原因,我总会没胃口吃饭。母亲便常常一大早去了菜地,然后又匆匆地赶回,肩上用畚箕盛着最新鲜的芋头带回家。尽管那些芋儿还未完全成熟,但母亲已经管不了那么多。为了让她的儿子吃上满意的早餐,母亲熟练而又迅速地做好芋头泥,再配上她去冬亲手做好的豆腐乳,这便成为我童年时候最好的一道下饭菜。直到今天,我仍然爱的是芋头泥,而不是土豆泥。因为,这是妈妈的味道啊!



每年的仲夏,是母亲菜地最美的时候。每一块菜地都呈现出别样的景致。有的全是辣椒,在一片浓郁的青绿色中,率先火红起来的辣椒鼓着腮帮子在叫喊;有的篱笆上蔓延而长的豆角或青或紫或长或短,旁边是一排排你推我挤吵吵嚷嚷的深紫色茄子。当然,最让我流连忘返的,是菜地里那充满诱惑的红彤彤又圆又大的西红柿,以及那青绿色浑身长满小刺尾巴上还带着鹅黄色小花的黄瓜,因为那是我儿时所品尝到的最味美最纯正的新鲜水果。自然,这是母亲留给我的又一种家的味道。



不记得从哪年起,粮食忽然变得便宜起来,而种粮的成本却变得高昂起来,我们家也像别人一样,没有再种水稻了。两亩责任田便自然成了母亲的菜地!母亲似乎一下子变得阔绰起来,她既放弃了先前不便打理的一些小块菜地,又得以在广阔的农田里随意选取最肥沃的一大块,种下自己最想种的菜,犹如一位书画大师在巨大的宣纸上尽情挥洒,可以纵横描绘,可以随意留白,无须剪裁也懒得剪裁,无非是在菜地的周围作些点缀,种上一丛甘蔗,几棵茶树,些许油菜,或者干脆让野生的芦苇自然生长,环绕其外!



那年儿子刚出生不久,需要母亲过来帮忙照顾。第一次出远门,母亲放心不下的,除了父亲和小外甥,自然是她相守几十年的菜地。为了宽慰母亲,我告诉她我们学校那边有菜地允许种菜的。母亲一下子高兴了,准备到了泉州开出哪怕是一小块的菜地,种些时令蔬菜,用以打发闲暇的无聊。她为此专门将自己最心爱的锄头带到了泉州。我甚为不解,偌大一个泉州,还怕买不到想要的锄头,非得将这沉甸甸脏兮兮的锄头带在身边。母亲执拗地告诉我,必须带上它,新买的再好,都不如旧锄头用的顺手用得习惯。


后来母亲确实每没花半天工夫就在西区的草地上开出了一小块菜地。不料却遇上学校后勤的美化环境,母亲还没来得及种菜的所谓菜地就被勒令清除了。她为此慨叹了好几天,说单位管的严,不如家里来的自由!好在没过多久,因为老家有事,母亲就回去了,又可以和她的菜地长相守了。



现在,母亲已经年过花甲,子女也早已不在身边,陪伴她的只有她的老伴和她的那片菜地。但母亲依旧勤劳,在菜地不停地忙碌,种上二老爱吃的萝卜白菜,青椒四季豆之类的。


在平日的电话中,母亲还是常常要跟我说起她的菜地。或是埋怨近来天气干旱得厉害,老天竟一点都不怜惜她刚种下的那些菜苗;或是抱怨某次突如其来的洪水,无情地冲走了她几乎所有的心血。她自然也会告诉我,今年的地瓜收成很好,特地给我藏了许多下次回家带去煮粥。她会一而再地叮嘱我菜场买菜不要挑漂亮的买,胡萝卜最好带泥的,青菜最好被虫咬过的。她说城里的菜都是用过药的,没有家里自己种的好……絮絮叨叨,从几分钟到半个小时,我不停地应着,耐心地听着,听母亲的笑,听母亲的咳,听她老人家每一个细微的声息!



母亲和菜地就这样结下了一世情缘。数十年如一日,菜地成为母亲最重要的劳作场所,甚至成为母亲生命中不可或缺的重要部分,一如她的孩子,她的亲人,相依相守,风雨兼程。


我知道,母亲之所以眷恋她的菜地,那是缘于她对家的呵护和担当。菜地是母亲顾家爱家的一种诠释,是她培育生命的又一重要场所。同时,我也深信,一位执着于开垦菜地的母亲是更为勤劳的,一位拥有自己菜地的母亲是更为幸福的,一位将菜地打理得井然有序的母亲无疑也是更为出色的。



其实,母亲自然也知道,如今儿子看望和陪伴她的时间越来越少,那是因为他的儿子也早已有一片属于自己的菜地需要守护。且十余来,正如母亲那样精心地打理着它:为困惑的孩子们除去心中的稗草,为饥渴的青年学子及时浇灌,不敢有丝毫懈怠。也因此常常会想,母亲的菜地和我的三尺讲台,母亲的种菜和我的教书,其本质是一致的:同样的尽心尽力,同样的问心无愧,同样的无比眷恋!它们的最大不同,或许在于:当夏日炎炎儿子在讲台上可以享受冷气带来的清凉爽快时,做母亲的却依然不得不戴着草帽,在菜地里忍受着盛夏的酷热。



没有陪母亲去看她的菜地已经好些年了,我于是常常会想起,想起母亲的菜地。


祝母亲的菜地四季常青,愿这四季常青的菜地能长久地恩赐于她深爱的人!


戊戌四月廿五日成稿于华大西区寓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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