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篮球队长》节选（小说）
薛小理
本文系“承志文艺奖”2018原创文学大赛优秀奖获奖作品
03
小哲觉得自己无缘无故跟蘑菇吵了一架，就向她道歉赔不是，这是高傲的他第一次主动向女生道歉，所以效果并不好。蘑菇凶巴巴的说：如果你这算是道歉的话，那世界上就没有和好这两个字了。不过蘑菇说完就莞尔一笑，拍拍小哲的肩膀：但你如果刚才不向我道歉，我就把你丢在这边了，看看你离开了我还能做什么。
两个人相视一笑，就算是抿了恩仇。这时夜晚来临，小哲和蘑菇开始考虑到晚上住宿的问题了。他们并没有接下来的计划，不知道明天还要干嘛，可是总要把今天晚上先过掉。
“晚上怎么办？”小哲习惯性的依赖起队长来。
蘑菇看到广场对面有家旅社，就对小哲说道：你去你哥哥那边，我住那个旅社。
“我哪放心。”小哲否定她的计划，接着道：“怎么可以让你一个人住在外面呢，如果你住旅社那我也要跟你一起住。”
“你是想耍流氓是吗？”蘑菇哈哈大声笑了起来。
小哲甚是尴尬，赶紧解释道：“两张床。”
说完觉得不对，又赶紧补充道：“是两间房。”
“哈哈，谁知道你的意思。”蘑菇乐得不行。
“我有主意啦。我给你找个地方，省钱的地方。”小哲叫了起来。然后马上跟芊雅打电话，问她的宿舍有没有空床位，如果方便的话能不能让他的女同学过去呆一个晚上。
“ok了，我同学还在学校，这个时候她们都放假了，但是她还没走，宿舍空了好几张床呢。”小哲打完电话，高兴地对蘑菇说道。
“那你的意思，你也是要去住咯？”蘑菇嘻嘻哈哈个不停。
“我去住我哥家。”小哲冷汗直冒。
小哲便送蘑菇去芊雅的宿舍，芊雅的宿舍正对着情人湖，小哲沿湖绕了一圈才找到。芊雅看到小哲很高兴，非要请小哲进宿舍来。小哲第一次进女生宿舍，然后才发觉跟男生宿舍也没什么不同，他坐在芊雅的床边，眼睛所到之处不是袜子就是内裤，胸衣也是随处放，就全身不自然，吊着眼睛看天花板，而且外面走廊不停有女生走来走去，更让他觉得难堪，赶紧就溜了出去。
其实他并不想去少川那，小哲想起之前在少川面前雄心万丈，要打CBA要打NBA要进名人堂，现在想起来就觉得多么的可笑，少川当时说“你还没有长大吗”的时候，他还讥笑少川，可是现在想起来，才知道自己的真的还没有长大，世界那么大，未来那么长，膝盖一片小小的半月板就可以把你的人生彻底打败。想到这里，小哲就郁闷得喘不过气来。
“算了，不如去肯德基熬一个晚上好了。”
小哲在肯德基趴着睡了一个晚上，可是没想到第二天他就被蘑菇发现了。因为蘑菇认床，在宿舍睡得很不好，然后很早就醒来了，她醒来了芊雅也跟着起来，两个人聊了一会儿天就决定起来去吃早餐。她们简单洗涮之后就出去，经过肯德基的时候，蘑菇透过橱窗看到一个人趴在桌子上憨头大睡，还有口水流出来。蘑菇指着这个人对芊雅哈哈大笑，芊雅跟着笑了一会儿，笑完了才发现是小哲。
“我知道你哥哥那边也不方便，还不如真的就睡我的宿舍。”芊雅笑道。
“嗯，去女生宿舍当电灯泡，肯定很不错。”蘑菇也调笑他。
芊雅很欢乐，对蘑菇说，他这个人当电灯泡最合适了，因为这个人闷的很呢，多他一个不多少他一个不少。
小哲被这两个女生调侃，又无言以答。他们三个人便一起在肯德基吃了早餐，小哲吃薯条的时候，从来不蘸番茄酱，蘑菇看到他这样就大笑起来，芊雅就解释道：他这个人除了篮球其他什么都不懂的，不知道吃薯条要蘸番茄酱了，不知道吃饺子要蘸酱醋，不知道吃生鱼片要蘸芥末。
蘑菇听了就笑着更欢，说道：那我需要给小哲找个保姆照顾。
“他高中时候有保姆照顾他呢……”芊雅脱口而出。
说完她才觉得不妥，因为他看到小哲的脸就阴沉下去。但边上的蘑菇却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追着问：“他还有保姆啊？太稀奇了，快告诉我……”
芊雅有点尴尬，偷偷对蘑菇眨了眨眼睛，示意不要再问了，但蘑菇哪里晓得，继续刨根问底。“那保姆其实就是他的女朋友，算是吧。”芊雅轻声说道。
蘑菇一愣，看看小哲又看看芊雅：一本正经的问道：他这个家伙竟然还能有女朋友吗？
芊雅叹了一口气：所以后来就分了。
蘑菇又看了小哲一眼，发现小哲脸色难看，就拍拍他的肩膀安慰道：你不要不开心嘛，反正比我强，你们男孩子光顾跟我称兄道弟了，都忘记把我当成一个女孩子了，真可恶。
吃完早餐，他们出来的时候才发现太阳刚刚爬上树梢，时间还太早了。芊雅看到小哲闷闷不乐，便想让他开心起来，就邀请这俩人去逛逛她的学校，然后再去海边骑车。蘑菇拍手叫好，于是他们三个人便在学校逛了起来。芊雅的学校很漂亮，而且历史悠久，很多建筑都古朴有味，因此虽然是暑假时节但很多游客慕名而来，所到之处都是摩肩接踵熙熙攘攘。蘑菇第一次来X大，到处都好奇，于是芊雅便一边带路一边讲解，俨然像个导游了，她长相甜美口齿伶俐，说起话来让人如沐春风，于是就有些游客离开了他们的团队，跟到他们三个人后面。起初只是一两个人，然后三三俩俩的不断有人加入，等走到情人湖时候，蘑菇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因为他们后面跟着长长的一排队伍。
那些游客大都是中老年，带着不同旅行社的帽子，胸口都挂着单反， 此刻都带着一脸专注的表情看着芊雅。有个老大爷说小姑娘你再继续讲呀，你比我们的那个导游讲的生动有趣多了，又有一个老大妈笑吟吟地对芊雅说，名校的女孩子就是不一样，气质好又漂亮，要是我孙子当时再努力点考入这里，就可以交到这么好的女朋友啦。然后那些老爷爷老奶奶就全笑了起来，又有一秃顶的老大爷说，你孙子是没机会了啦，你看这姑娘家旁边一直跟着那英俊的男孩子啦。老大爷刚说完，老头子们都看着芊雅边上的小哲微笑。小哲刚才一路上闷闷不乐，心事重重，也没听进这些人在说什么，被人笑，他也没什么反应。
蘑菇看到小哲一本正经的样子，连起码的脸红都没有，就悄悄拉他的袖子，说道：哎，人家这样拿你消遣也不脸红呀？真搞不懂你，以前看你见到女生就脸红，还以为你纯洁的要死，没想到你竟然都有过女朋友了，还有分手经验，真是意想不到啊。
她说完就把小哲拉到自己身边，对他们说道：你们真是乱点鸳鸯谱啦，他们俩只是同学关系啦。但听到蘑菇这么说那些大爷大妈就更乐了，又一个烫头发的老大妈转身对那些人说，你们关系都搞错啦，这个姑娘跟这个男生才是一对儿啦。现在轮到蘑菇着急了，她赶紧摆手说不是啦不是啦。刚才的那个大爷便乐呵呵的问小哲，说小伙子你女朋友到底是哪个呀？可千万不要三心二意啊。
摆脱了大爷大妈之后，三个人来到海边。他们沿着海边走了一段路，看到海边有一家租车店，店里摆着一排排各种款式的自行车，单人座的双人座的三人座的都有，好多个男生女生推着自行车出来。芊雅提议说也去租一辆三人座的自行车逛环岛路，蘑菇也说好，于是小哲就去交了押金，然后推了一辆车出来，他跨上单车，然后招呼芊雅和蘑菇上来。芊雅也轻巧的跨上车，说道：小哲你坐前面的要负责出力，我们两个坐后面的负责自拍。
芊雅招呼蘑菇上来，蘑菇突然看到小哲一只脚撑着地上，那正是他受伤的脚，就跑到小哲面前挡住他，说道：“小哲，我们还是不要骑自行车了，你膝盖受的伤还没好完全，我们就在海边随便走走就好了。”
芊雅听到这个，马上跳下车来，问道：小哲，你的脚什么时候受伤了？严不严重啊？
“没什么，一点皮外伤而已！”小哲若无其事的答道。
“真的吗？”芊雅又问蘑菇
于是蘑菇就把事情的前后告诉了芊雅。两个女生就一致同意不踩单车了，准备把单车退了。谁知小哲缺犯了倔脾气，他觉得太小题大做了，就自己一个人先跨上了车，准备自己骑走。两个女生都知道这个人的脾性，就只好赶紧也上车。
蘑菇特别交代：小哲，你不要出力气，我们两个人出力气，否则我们就不骑了。
蘑菇和芊雅喊着一二一开始后使劲踩着踏板，芊雅边踩边说道：小哲你就假模假样的把脚掌心搁着踏板就好了，如果发现你出力气的话，我就再也不原谅你了。
夏天的海边，蓝蓝的海面像是一面镜子，很多游客坐在海边的沙滩上。蘑菇她们三个人踩着一辆单车，沿着环岛路一直骑行。小哲坐在最前面，掌控把手方向；芊雅坐在中间，一路景点介绍过去，蘑菇坐在后面，不时吹着口哨。骑了十公里的路程，这两个女生都累的双脚麻木，脸憋的红扑扑的，额头汗水细细渗出。经过一群人聚集的时候，其中人群中突然有个男孩子朝小哲他们叫起来：哇，你们都看到了吗？前面的大男生快活得优哉游哉，后面的两女生累得做牛做马。
小哲听到这句话就很别扭，他转过头看到芊雅和蘑菇满脸通红，就很过意不去，于是就使劲儿的踩踏板，于是自行车像箭一般疾驰而去。这时刚好经过一个下坡路，游客陡然多了起来，小哲依旧闷着脑袋踩着踏板，突然间前面一个小孩子挣脱了大人的手，要穿过马路。芊雅和蘑菇吓得喊刹车……小哲就赶紧制动刹车，可是这车的刹车制动不够灵敏，刹车距离太长了，再加上三个人重量导致的惯性太大，车子依旧沿着下坡路像小孩子冲去，后座的蘑菇和芊雅大声尖叫起来。于是小哲一边刹住制动，一边双脚离开踏板掣住路面，用脚板的摩擦让车停下来。
就这样，单车才终于刹了下来。不过已经把人吓出一身汗了。小孩子父母赶紧过来抱走了孩子。小哲把车刹住后，突然膝盖传来一阵闷痛，知道是受伤的位置传来的，他小心翼翼地下了车，然后一瘸一瘸地坐在边上。
蘑菇和芊雅扔下自行车跑过来，蘑菇气极了，大声囔囔起来：“你刚才是疯了吗？叫你不要出力气踩单车，怎么还越踩越有劲了呢？刚才如果撞上去怎么办？还有如果刚才又犯了你膝盖的伤该怎么办？你以后还想不想打篮球？还是想跟你哥哥一样，变成一个loser？”
小哲觉得蘑菇这句话不分场合，就生气道：“我就算是一个loser又关你什么事？你已经不是我的队长了，我也不是篮球天才了，如果刚才真的又伤了膝盖，我也只能认命。”
听到这句话，蘑菇就怔在那边，半晌说不出话来。芊雅看到这两人发疯，就不知道要安慰谁，这时蘑菇眼眶一红，说道：“是的，我也已经不是你的队长了，你也不是篮球天才了。”
04
小哲如果知道他的话对蘑菇造成伤害，他肯定不会说出口，只是那天他也是心情不好。但是说出的话覆水难收，小哲低垂着脑袋，等着蘑菇朝他大发雷霆，劈里啪啦骂他一通后再反过来安慰他。可是他觉得气氛有点不对，好像世界一片和平，他抬起头，看到蘑菇那双眼睛直盯着自己，脸色难看，他本想道歉，可这时蘑菇冷冷说道：“看来我找错人了。”
蘑菇说完，就折转身就跑到了路中间，拦住了一辆的士后就上车离开。小哲干巴巴的看着出租车飞驰而去，心里不知什么滋味。芊雅就回头数落小哲，说他还是像以前那样不会说话，不会跟人相处。
退了单车后，两人沿着海边漫无目的的往前走，路上不时有骑单车的男孩女孩们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然后留下一串银铃般的笑声。小哲双手插着兜，一直低着脑袋不说话，心里还想着蘑菇刚才说的那句话。回到芊雅的学校，芊雅问他等会要不要一起回海平，又说她们三姐妹约好了明天见面。芊雅问他要不要跟佳琪再见一下面，或者有什么话要带给她的，小哲抬头看了下天空，说道：你告诉佳琪，她说的没错，我的世界已经结束了。
“嗯哼，就是这些？”芊雅邹着眉头。
“不过，你要再告诉她，即使如此，她也从来没有走进我的世界过。”小哲大声说道。
小哲不愿意回家，给家里打了电话编了理由，他爸爸就要给他寄生活费过去，小哲说不需要了，因为他找了兼职工作。他其实是觉得自己不能够再让别人当小孩子看待，不能离了别人就没办法生活，不能让别人老觉得他需要一个保姆。所以他打算这个暑假呆在厦门，找一份兼职的工作，实在不行就再回学校呆着到开学。
中午的时间，他感觉肚子饿了，就跑去肯德基吃汉堡，吃完了就不知道干嘛，然后去旁边的公园打发时间。中午的阳光晃得人想睡觉，他就倚着长椅闭上眼睛睡了一觉，好像还做了一个梦，醒来后，看了看时间，才发觉原来只是过了三分钟。
“怎么好像过了一个下午了。”
他觉得时间在他身上是有弹性的，有时候时间过得很快有时候过得很慢，想起以前高中早上要起床去上学，闭上眼睛只是想再睡一分钟，睁开后发现已经过了半小时，上不喜欢的数学课，坚持到最后十分钟时候就忍不住要睡觉，可是每次醒来后发现只是过了一分钟。现在暑假有两个月，不知道这个时间有多长。
小哲在厦门呆了两天，白天到处找兼职，晚上回肯德基24小时餐厅。可惜小哲没有社会经验，出师不利，到人才市场遇到了中介骗子，交了三百元的押金之后，说好的帮他找一个吃喝不愁睡觉有铺的公司，不但兼职单位没见着，连中介那个人都无影无踪了。
小哲感到非常的沮丧，他现在意识到自己离开了篮球，真的什么都不会做，觉得自己真的需要一个保姆，不然在这个世界磕磕绊绊的，总是不能做好一件事。他垂头丧气，就这样弄没了三百元，看来得饿几个礼拜了。
小哲在外面吃了几天，就很想念学校的食堂，毕竟便宜量足吃得饱。有一度想回去，可是又有点不甘心。这天，在肯德基看到一群跟他模样相仿的大学生聚在一起讨论，手里都拿着牛皮档案，他们在讨论着什么“面试秘诀”、“职业规划”等等，这一句那一句凑在一起，才知道今天在人才中心有应届生大型招聘会”。
小哲心里一动，心想可以过去看看，也许瞎猫碰上死耗子，也未可知。
小哲跟了这帮人坐公交车到人才中心，进去后才发现人头攒动摩肩擦踵，一个个脑袋在他面前晃来晃去，每一个招聘点都被包围着里三层外三层，哪里有机会去看一眼公司招聘需求。小哲被人潮挤来挤去，然后就被挤到了包围圈外。小哲看着这个人墙，摇摇头，就悻悻的准备走出去，离开这里。
“小哲！”
突然听到有人在叫他的名字，他伸着脖子左右张望，看到迎面走来一位职业白领穿着打扮的女子，是若妍姐。
“若妍姐，你怎么会在这里？”小哲甚是惊讶。
“我还想问你呢。”若妍笑吟吟的看着他，故意说道：“我来这里招应届生呀，你呢？你才大二，找工作也太早了吧？莫不是被学校开除了吗？我可告诉你哥哥去。”
小哲马上解释道：“不是，我前两天跟同学来厦门看球赛，然后就顺便看看在厦门能不能找个暑期工，也就算是锻炼锻炼下自己。”
“这样就对了！”若妍点点头，又说道：“那怎么样？有找到兼职工没？”
“没有，你看我都挤不进去。”小哲耸耸肩膀。
“噗呲……”若妍姐笑了，可能觉得小哲真是学校素人一个。她指点道：“其实你找暑期工没必要跟人挤，等人家都散场的时候，你就随便跟用人单位说一声，说你想找暑期工，有没有需要，就好了。”
“这样可以吗？”
“暑期兼职工是廉价劳动力，人家不用白不用嘛。”若妍摇摇头，敛了笑容道：“你来厦门。怎么不跟少川说下呢？我们都不知道你来。还有，你要找暑期工跟我说下就好了，就到我单位来就好了嘛，费那么劲干嘛呢？”
“我是怕麻烦你们。”小哲先是解释一番，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若妍姐我真可以去你单位吗？那太好了，我本来还想打道回府呢，我什么时候可以去呢？”
“当然可以，一点问题都没有。今天我先帮你安顿好，你明天就可以来。”若妍看他着急的样子，又笑道：“你哥刚好晚上不用加班，等会你跟我一起去那边。”
于是小哲就在那边等着，招聘会结束的时候差不多五点半，就跟若妍姐一起过去少川那边。少川见到小哲来了，有点意外。小哲就一五一十告诉他情况。少川看到小哲大大的黑眼圈，就问他这两天是在那里过夜的。
“肯德基。”小哲答道。
“果然是有其兄必有其弟。”若妍姐笑道。
小哲不解，若妍就说道：“你哥哥以前也差点把肯德基当家了。”
“乱说什么。”
“怎么？那段日子不想念了吗？”若妍姐杏眉一挑。
“现在让我闻到汉堡的味道，我都会想吐。”
若妍白了他一眼，说道：“你用得着那么夸张吗？我读书时候也在那边打过工，现在想想我还觉得那段时间挺让人回忆的，那时候天天吃汉堡薯条，也不觉得乏味。”
“呵，反正我不想再回到那个日子了！”少川说道。
他们三个人去外面吃了一顿西餐，吃完后若妍接到单位的电话，就对他们说要去处理一件事情，可能晚上不会回来，就在单位宿舍过，于是小哲这一晚就将就睡少川的沙发。晚上他洗澡出来，换了沙滩裤，刚好膝盖上那道手术留下的伤疤被少川看到，少川突然发起火了：
“打球受伤的吧？动了手术了吧？你可真行啊？这么大事都不告诉我！”
“就是膝盖韧带撕裂，也就是休养休养就好了。”
“当我是傻子吗？！”少川怒斥道。
“哥，打球受伤不是很正常的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你不也一样。”小哲心中也有气。
少川被呛了一句，足足几分钟说出不话来，然后叹了口气，继续认真伏案画图。许久，埋头工作的少川丢了一句：“也好，这道伤疤也许会让你长大，知道我以前对你所说的话不是打击你，现实是很残酷的。”
小哲无言以对，往沙发一躺就装睡。
可是却又听到少川继续说道：你以后会越来越明白我的话，你以前那么执着于自己的世界，那是因为你还太小。当你长大了，看的世界就越大，可以选择的道路也越多，你可以选择这条路，也可以选择另外一条路。
“这是在让步是吗？”小哲心里说道。
他很反感这句话，好像少川一句话就把他以前的一切都给否定掉了，况且他的那个世界却是因他而起，因他给的那本《灌篮高手》而起。小哲心中不大高兴，便翻过身对少川说道：因为我还年轻，所以我还有很多的时间去坚持，因为我还有时间，所以你不能就这么判定我已经失败了。
少川突然笑了起来，然后顿了顿，叹了口气：你还太年轻了，等你某一天长大了，你就会就知道有些坚持是不值一提的，有些选择是年少无知的。
“少川，我又不是你，也许你轻易就那么被打败？但我不会就这么被打败。”小哲犟起来。
“是吗？”少川嘴角边依旧挂着不屑的笑容，可是眉头间却渐渐皱起了深邃的河川。
小哲能轻易察觉到少川笑容底下隐藏的痛苦，他觉得这样的场景好像已经发生过一次，他蓦然想起十年前，那时候的少川就是这么痛苦。因为他从小就记着少川内心的痛苦，可是现在要面对他的痛苦，却发现比以前的痛苦更加痛苦。
小哲心中一颤，看着少川憔悴的脸，说道：十年前你是我心中的英雄，就像灌篮高手中的流川枫，十年来我一直想成为你那样的英雄，只是我现在才知道是很难。
少川继续伏案画图，头也不抬，好像在自言自语：“年轻时候太过天真了，天真的以为自己是超人无所不能，天真的以为我一定会成为别人心中的英雄，那是自不量力的梦想所造就的泡沫，看起来五彩斑斓的，但是一旦破碎就什么痕迹也没留下。还记得《灌篮高手》吧，每个故事都会有结局的，全国赛之后，该走的人都走了，该散的也就散了。”
“可是……”小哲想辩驳，可是又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小哲好像明白了一些事情，他知道自己少年不经事，也那么天真爱做白日梦，可是现在突然对少川感同身受了，他想起自己跟佳琪打下的赌，又想起对队长许下的诺言，现在觉得多么的可笑滑稽。他觉得现在完全可以理解少川了，有些事情跟理想无关，跟爱好无关，只有跟生活有关，真是令他感到恐惧，可是又让他无能为力，看来有些事情是只能选择逃避的，他现在无限怀念那段生活，一头扎进《灌篮高手》那个世界，可是现在想想，原来那个世界也有结局，全国赛之后，就各有各的世界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