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踪12小时
康苗苗
本文系“集美青春故事”小说大赛三等奖获奖作品
“喂，您好？”
“哦，是林灵妈妈啊，怎么了吗？”
“林灵不在宿舍呀。”
“不知道，今天一大早就出门了。”
“她电话打不通？”
“啊？她昨晚说她想不开？”
“您别急别急，阿姨您千万不要想多了，我们现在去找找，准能找到。”
“嗯嗯，找到了一定通知您，随时跟您联络啊。”
周六中午12点，一通电话打乱了502宿舍三个人的阵脚。沈爽挂掉电话后，立马给林灵打了一通电话，电话里传来机械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沈爽有点不知所措，喃喃地说了一声：“林灵失踪了。”“什么？林灵失踪了？！”江文文嚎叫一声，从床上爬了起来。“什么？”伴随着冲马桶的声音，“林灵失踪了？！”周思梦从厕所里惊讶地探出头来。
此时，距离林灵早上七点出门时间算起，已失踪5小时。
林灵的被子铺得整整齐齐，桌子上的东西却十分凌乱。书本码得一摞摞的，纸张本子掉了满地，台灯到现在还发着微弱的光。沈爽、江文文和周思梦三个人查看了下林灵的桌子，电脑和书包都被带走了。
“林灵最近的情绪是不太好。”周思梦若有所思。
“可是想不开的人会带着电脑去吗？”江文文的表情认真而疑惑，像她听高数课时一样。
“我刚刚打电话了，可她手机关机了，不会真出什么事了吧……”沈爽说着，声音越来越弱，慢慢显出哭腔来，嘴巴也不住地往下咧。
“别哭别哭。”周思梦用力地拍了拍沈爽的背，力气太大，把沈爽的情绪拍没了。
“现在最重要的是去找人，先下楼问问舍管阿姨吧，她要是出门了，舍管阿姨一定会看到。”周思梦说完后，三个人一起下了楼，来到宿舍大楼门口的舍管处。
“阿姨，想问一下，您有看到林灵出门吗？”沈爽轻声问。
“林灵？哦！你们是502宿舍的吧，502宿舍的林灵啊，是不是那个一米七的大个子啊。”一位四十来岁的妇女坐在门边的接待桌前，说话时一头染的红发十分惹眼，显得分外热情。
“对的！对的！就是她！”江文文也非常激动。
“哎，我想起来了。”她“啪”一声拍了下桌子。
“什么？什么？”三个人像小鸡找米似地凑了上去。
“是不是之前还送了我一盒鸡爪的那个？”
“哈，对啊，哈哈。”江文文挠了挠头，周思梦抿着嘴巴，沈爽笑得像哭了一般。
“小姑娘人挺好啊，之前还时不时找我唠嗑呢。”
“那阿姨您今天早上有没有看见她出门？”
“哦，那倒是没有。”
顿时，三人有些泄气。
“怎么了吗？出什么事了，跟阿姨说说。”她的神情开始有点紧张，眼睛直闪闪地看着三个人。
“是这样的，今天早上7点林灵出门了，电脑书包都带走了，而且手机一直打不通，现在找不到人了。”周思梦解释了一下。
“哟，不巧，早上7点是另一个值班的阿姨，诶，你们可以去问问门口修水管的那些人，他们从早上6点多就工作到现在了。”
“谢谢阿姨。”三个人急匆匆地出了大楼，往后挥手。
“找没找到人跟阿姨说一声啊，实在不行要报警啊。”舍管处的窗户外探出一头红发来。
宿舍大楼门口不远处，三五个施工人员在路旁修理水管，周围散乱地堆放着施工工具。
“叔叔，您有没有看到一个高个子白皮肤、背着一个红色书包的女生啊？”江文文蹲下来，与一同在地上施工的工作人员对话。
“嘿，是不是还戴着个眼镜？”一位皮肤黝黑、身形消瘦的中年男子，背着一个工装包，停下了拧螺丝的手，笑着回答她们。
“您怎么知道？”周思梦说着，拿出手机，手指在屏幕上划拉着，展示出一张年轻女孩的大脸照，“您看看，是不是她？”
“是她啊，这女孩早上还帮忙给我递了跟螺丝钉，一米七的个子我记得。”他憨憨地笑着，在眼旁显出几道不恼人的鱼尾纹，随即低头拧紧手中的螺丝。
“那您知道她又往哪边走了吗？”
听到这话，他突然停下了手里的活，抬头扫视三人。
“你们几个人找一个女孩子想干什么？”这时，他的表情肃穆而认真，视她们三人如待修理的水管。
“不是不是。”沈爽急忙摆手，“我们是她舍友啊，真的是舍友啊。”
“舍友？”
“真的真的，我们相亲相爱，不是仇人！”周思梦又划拉出一张四人的合照，以示“相亲相爱”的证据。
“哦！不好意思啊”，施工男子又憨笑起来，“我以为你们搞传销的。”
“火烧屁股了！叔叔，她失踪了，您能告诉我她往哪走了吗？”江文文急得要跳脚。
“不得了，早上往那条路去食堂了，快去找找。”他站了起来，往那条种满紫荆树的道路指。
“好！谢谢叔叔。”三人二话不说，拔腿奔向食堂。
此时，距离林灵早上出门七点时间算起，已失踪将近7个小时。
中午一二点的食堂，已经停止供应午饭。人流散去，只余下一些食堂的工作人员在享用她们自己的午餐。
三个人齐刷刷地拿出手机照片，恍如特种兵部队拔枪，有秩序地分散开来，向目标对象一位位地问过去。
“呀，我知道她，这女生我经常给她打饭的呀。”一位戴着白袖套、兜着黄围裙的妇女停下了手中的碗筷，指着照片说，“我早上还给她打过早饭，看她饿的，还盛了不少的菜给她哩。”
三个人便紧张地凑了过来，“那您知道她后来又去了哪里吗？”
“这个我哪知道啊。”她说完扒了扒碗里的饭，一副作势收碗要走的样子。
“阿姨您别走，她不知道会不会出事，求您再仔细想想，当时她身上有没有带着什么东西？”周思梦一副哀切的苦模样，让她呆愣了两下，随即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
“哦，她背了个红书包，我记得她脖子上还挂了张图书卡，应该是去图书馆做作业吧。”
“我想起来了，林灵这两天有一篇论文，估计就是在图书馆了。”沈爽安慰地抚了抚自己的胸口。
“太好了！”江文文的语气如同在海上漂泊许久的人看到了岛屿。
“不要太担心哦，她看起来精神头不错，不会出事的。”她站起来仅有一米五的样子，拍拍周思梦的肩膀，一下子让三人斗志昂扬。
“走，去图书馆。”
图书馆氛围安静，只听到翻动书页的声音。三个人轻手轻脚地在书架间来回游走。
周思梦看到一本砖厚般的黄皮书，好奇地抽了下来。书架漏出一处长方形的空缺，空缺处的另一面，走过一个背红书包的女孩。
“林灵！”周思梦小声轻唤，把书塞回书架，疾步走到对面。
林灵似乎没有听到，还在往前走。
这时，在另一处的江文文也发现了，往这边走来。
林灵却走得更快了，迅速略过了一个个书架。
沈爽还在书架间晃荡，一回头发现与林灵擦身而过。
“沈爽，追上她！”周思梦正朝这边疾步走来。
沈爽急忙扭头追上，江文文从左侧另一条道绕过去，周思梦扭头往右边的书架间绕。
在楼层尽头的小角落，三个人追上了林灵的背影。
“林灵，可算找到你了。”沈爽拍上她的肩膀。
林灵回头，这是一张没有戴眼镜的、一脸疑惑的、陌生的脸，这并不是林灵的脸。
“对不起，认错了。”沈爽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抱歉。”江文文和周思梦的脸也皱成了一张草稿纸。
此时，下午四点多，三个人像是三件无人穿的外套，凌乱地搭在图书馆外的长椅上，而距离林灵早上出门七点时间算起，已失踪9个多小时。
“线索中断了。”江文文望着天空，有大片小片的白云散落着，像林灵今早的桌面。
“跟老师报告吧。”沈爽泄气地说。
“报警吧。”周思梦决然地掏出手机。
此时，手机先振动了。
“林灵妈妈已经跟我说了，刚刚我打电话报警，但失踪时间不到24小时不予立案，已经通知学校保卫所了，去那里调监控吧，我赶过去和你们汇合。”电话里传来沉稳的声音。
“麻烦老师了，我们现在就去保卫所。”
在保卫处，沈爽三人及其老师清楚地看到了林灵的在校行程。早7点出门，7点10分在宿舍大楼门口递了跟螺丝钉，7点25分，学校大门的监控显示出了一个背着红书包、高个子的女孩子——林灵出了学校，而之后其他，一切成谜。空气凝滞，所有人都一筹莫展，电话里空洞的女声一直重复作响，“对不起，您拨打的……”
从保卫所出来，刚巧是晚上7点钟，路灯按时亮起，照亮那些结伴而走的年轻人，而林灵已一个人不见了12小时。凉风习习，吹得三个人更显疲惫。
“怎么办啊。”沈爽拖着步子。
“老师说他会想办法的，让我们先回去。”江文文无奈回答。
“说不定林灵已经回宿舍了。”周思梦像是在安慰自己，随即又呓语，“她怎么会想不开呢？不可能啊，我们肯定能找到林灵。”
“你们在找我？”
一个高个子白皮肤、戴着眼镜、背着红书包的女孩子站在她们的身后。
“林灵！”
三口同声，控制不住地喊了出来，叽叽喳喳地围了上去。
“你大半天去哪了？”
“怎么不接电话？”
“大家都很担心你啊！”
“不要想不开啊林灵。”
“你说你怎么能搞失踪呢？”
“等等，诶？等等，怎么回事？”失踪12小时的林灵此时却异常困惑。
“你妈说你想不开，而我们今天一整天都找不到你。”
“对不起，”林灵丧气地垂下头，“最近的心理状况确实不太好，本来是想回家的，可是到车站才发现手机关机了，没有现金买车票，就干脆去外面散心了。”末了，还补了一句，“你们很担心我？”
“可不止我们，还有老师呢。”
“还有你送鸡爪的舍管阿姨。”
“还有门口修水管的施工大叔。”
“还算上把你认错的食堂阿姨吧。”
“啊？”
“你说说你怎么就想不开了？这话能乱说？”沈爽气急，带上了质问的语气。
“我确实想不开。”林灵有些委屈。
听到这句话，三人有些心软。江文文主动把林灵的手提包提过来，好似她是个瓷娃娃。
“我想不开……我怎么就胖了。”
京剧变脸似的，三个人又都换上了一副苦笑不得的样子。
“你们听我说啊，”林灵赶紧说，“我这两天头都痛了，课程作业全撞到一起去了，昨天出个门左脚拌右脚都能摔倒，这破运气哪能应付下星期愁人的考试啊。”她哭丧着一张脸，“我3天才睡了10个小时啊，最近还患上暴饮暴食的毛病，胖了都快十斤了。”说着说着，林灵捂着脸哭出声来，哭声和话语都从指缝间漏出来，“我没想到有那么多人担心我。”
四个人，在凉风中紧紧抱成了一团，像一个小小的蒙古包，在蒙古包内说着抚慰彼此的悄悄话。
“喂，妈。”
“我很好呀。”
“您别念别念，我错了，我是罪人，让您担心了。”
“你可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事。”
“我们学校得有不少人关注我呢。”
“是是是，明天我再买点鸡爪一个个送回去。”
失踪12小时的林灵，在第二天现身，走了一趟三个人的原路。
小家、大家、大社会，每一个我们都相亲相爱。
——后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