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牢狱》——“爱我中华”主题征文大赛二等奖作品

作者: 政治与公共管理学院 靳潇   来源:宣传部   发布时间:2019-07-13    浏览次数:

牢狱

靳潇

本文系“爱我中华”主题征文大赛二等奖获奖作品

牢狱的铁门“吱呀”一声被打开了,然后又裹挟着飘荡的尘土合上。

“真没想到能在这个地方遇到你。”躺那堆发霉的稻草里的人讽刺地说,“我们分别有十几年了吧,没想到你却去做了汉奸,来劝我投降?呵,这工作还挺适合你。”

走进来的人没有做任何回应,他本就不是喜欢争辩什么的人,也不太爱说话,只是重重地带上了铁门。牢狱里发霉腐烂的气味裹挟着浓烈的鲜血的腥味扑面而来,昏暗的日光映照着囚犯沾满汗水和尘土的麦色皮肤以及上面张着血口的伤痕,由于剧烈的疼痛,囚犯头顶冒着虚汗,寂静的牢房里只能听见他急促的呼吸声,然而他凌厉的眼睛牢牢跟着来人,如随时准备扑向猎物的猛兽一般。与囚犯壮实的身材不同,来人的身材高挑而瘦削,衣着简单朴实,带着一股文人的气息,苍白清瘦的脸上不带任何表情,看来眼前的景象并没有对他产生任何震撼作用。

“北铭。”听到来人喊自己的名字,囚犯不屑地撇了撇嘴,哑声骂道:“别喊我的名字,祝承文,你个叛徒!”

“随便你怎么说。”祝承文走到他身边蹲下:“但我明白你的处境,没有人能在酷刑下保持自我。”

“所以我就应该叛国?”北铭不自觉地提高了声调。

“事后皇军会为你保密,同时还能为你提供稳定的生活。”

“看来是自己亲身体验过了?叛徒!”

“随便你怎么叫,不过,看在同学一场的份子上,我这是为你好。”

囚犯大笑起来:“对我好?你不如加入我们,放我出去,这才对我最好。”

面对北铭毫无道理却又无法反驳的话,祝承文脸憋得通红。

“你们有能与日军抗衡的力量吗?还不如帮扶日军,至少你不用在这里继续受牢狱之苦,还会有生活保障。”

“你给我听着!我相信,我们能成功保卫自己的家园,我不怕,在这里的牢狱之苦,哪怕我死在这里我都不怕!无论牺牲多少,只要我们尚未胜利,我们就不会停止。”

“你不想想你的未来吗?你难道心甘情愿地把人生栽在这里?”

北铭轻哼一声,反问道:“终于说出真心话了?这片土地上有多少生命,你却只在乎你的人生?出卖国家换得的体面生活你不觉得心有愧疚吗?故土养育了你,而你对她的责任又何在!”

被这样狠骂一通,祝承文感觉自己险些沉不住气,自己明明是来劝降的,却在这里听他不留情面的一顿说教。不过他知道自己还有底牌,于是收起面孔冷笑道:“你就算不考虑你自己,也总不能连累家人吧,我记得你可是有个十分漂亮的老婆和可爱的女儿呢。”

“没错,不过你们动不了她们。”

“这可说不准,皇军的搜索能力可不能小看,当然,他们的残忍程度也不能小看。”他还想继续往下说,当看到对方无动于衷的神情,他停了下来。

“很好啊,把你们的皇军送下冥府找她们吧。”北铭咬牙切齿的说。

“嗡”的一下,祝承文感觉自己的脑子变得空白了。

“为什么,你明明已经在战争中损失了那么多,你难道不向往平静的生活吗?”

“我是失去了很多,朋友、家人,我献上了自己的一腔热血,因为我只剩下作为我精神支柱的祖国了,是辱国的愤怒让我站在这里抗争,我会保卫它,因为我不能失去它!”

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眼前的这个囚犯,一个和自己相似,但又完全不同的人。自己是为什么背叛的呢?大多是为了自己,还有就是因为自己年过六旬的母亲,其实作为知识分子,那些爱国的大道理怎么可能不懂,说到底,自己只是为了逃避而选择苟且生存下去罢了。而眼前的这个人,和自己恰恰相反,他知道,眼前这个囚犯与以往不同,他是抱着必死的决心参与到斗争中,然后来到这里的。他早已无牵无挂,早已把一切置之度外,早已拥有赴死的决心,言语丝毫不能打动他,酷刑同样。说实话,这让他有点羡慕。

由于刚刚争吵扬起的热烈气氛渐渐冷却,空气恢复了寂静。祝承文有点尴尬,自己走也不是,说也不是,而北铭已经翻身到另一面,别过脸不去看他。“你会受到更可怕的酷刑的,你的身体和心理能承受到哪一步呢?没有人不惧怕伤痛和死亡。你的坚持真的如你口中所说吗?”

“太拙劣了,”北铭的声音飘进祝承文的耳朵里,“你不适合这个工作,毫无说服力。”

带着恍惚的精神,祝承文飘忽似的走出了牢狱。

牢门再一次“啪”的一声被关上已经是第二天的事了,但是北铭无暇顾及这种事,经过一番毒打,身上的伤痕恶狠狠的叫嚣着,自己的脑袋因为低烧晕晕乎乎的,他觉得自己已经要支持不住了,只好任由血液一点点渗出伤口,任由思维一点点被抽走。明天继续被拖去拷打的话,说不定就直接在那里壮烈了。北铭自嘲一般地想着。忽然,门被打开了,祝承文走了进来。

“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了吧,我不会投降,也不会泄密,请出去吧。”

虽说祝承文已经料到了他的反应,但他苍白的脸上还是出现了难得的窘迫的神情。

“我今天来,是想跟你聊聊,不谈别的。”

“套话?”

“不是。”祝承文的这两个字咬得格外清晰有力。

北铭抬起眼皮看了他一眼,随口说道:“有酒吗?”

祝承文愣了一下。

“纸和笔呢,能不能拿过来?”

“在牢里可不是那么容易拿到你想要的东西,你要这些做什么?”祝承文叹了一口气,“不过我还是可以想想办法的。”

北铭闭起了眼睛:“纸笔拿来赋诗,美酒用作助兴。何尝不可呢?英雄末路必定要有诗酒作伴,反正我注定是出不去了,就当作遗书吧。”

祝承文知道这本应该是一句玩笑话,现在却不是一句玩笑话,从他身上的伤痕来看,除了鞭打以外,今天还有其他惨不忍睹的逼供方式,一时不知道怎么接话才好,只能干巴巴的说了一句:“你真的是一点没变。”

“我这是真话,对我来说,死亡就是胜利。”

北铭艰难地翻身坐了起来,祝承文感觉空气中的血腥味更重了,他身上一些比较严重的伤口已经被感染,肿胀得老高。几天以来的折磨消去了他脸上的血色,扯掉了他身上天然一般的活力。眼里早已没了神采,但坚定却不变。

“我记得你很爱诗的,不然我写好了你来帮忙看一下吧。”

祝承文知道他要写什么样的诗,他顿了一下,然后说:“我比较喜欢婉约派的诗,也对那些比较了解,你的诗我看不了。”

“上学那会儿,你不是还很喜欢辛弃疾的吗?”

北铭喃喃自语道:“把栏杆拍遍的辛弃疾,终生不得志,面对国难有心有力却无重用,只能借诗句发出沉重的呼唤。这样一来,我比他幸运多了,我曾投身于祖国的救亡之中,还能为国捐躯,在地府见到他应该会让他羡慕愤恨得要死吧。”

沉默了一会儿,祝承文坐到他身边,盯着牢狱的墙壁缓缓地说道:“各个时代中,有英雄也有小人,所以历史会怎样评判像我这样的人呢?怕是死后都会为人们不屑吧。”

北铭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想动嘴唇,却没了说话的力气。

祝承文起身准备走“你先休息吧,看来今天聊天选的不是时候。我帮你要纸和笔,酒的话我可以明天偷偷帮你带过来。”

“还有帮我改诗。”

“嗯。”

祝承文想帮他。

第三天见到北铭的时候,他没有被拖去拷问,也稍微恢复了一些精神,北铭见到他,则是挥着手里的纸张:“你今天来的有点晚啊。”

“身体还好吗?”

“如你所见,能好到哪里去呢。”

“我带了酒。”祝承文从大衣中掏出一瓶酒,还有用报纸仔细包好的酒杯。

“真不错。”北铭又是闻闻酒瓶,又是看看标签,半开玩笑地说“你不会在酒里下毒吧。”

“那不正和你意。”

“的确,死亡就是我的胜利。”

放下酒瓶,北铭急急忙忙拿起那张已经被甩得皱巴巴的纸张:“你看,我把诗写下来了。”

祝承文接过细细的读了起来,最后做出评论:“能看得出,热情很高,但文采不够。”

北铭不高兴的咂咂嘴:“所以才要你来改。”

祝承文倒是拿起笔,戴上眼镜逐字逐句推敲起来:“这句有点啰嗦了,可以用典,这样精简一点。”“这里这个字太俗气了。”

北铭变得不太服气:“这怎么就俗气了!花里胡哨的词也未必好。”

“这样不符合格律。”祝承文手里的动作却没有停下。

“停停停,这样完全改成你的婉约风格了,这句也得改回来。”

“这句可以留,但有些字要改一下。”

“这么改动还是可以接受的。”

几个时辰过去,已是深夜,世界寂静得如不存在一般。墙上那只蜡烛即将耗尽,不甘地发出“啪兹”的声响,他的火焰急剧地跳动起来,然后越来越小,直到周围回归黑暗。清风悄无声息地带走了烛炬的青烟,月光从牢狱墙上的缝隙中照了进来。

第四天的早上,日军发现北铭和祝承文两人倒在牢狱里,地上放着小半瓶没有喝完的,下了慢性毒药的烈酒。凌乱的纸张飘得到处都是,上面勾勾画画写满了文字和符号,不过依稀能够辨认出内容:

遍历中华五千年,只知一梦四十载;

山川犹在战火怒,江河婉流临泗咽。

酩酊醉仍不解志,愿随军旅乘风破;

林霏将开日将升,身陷囫囵志未穷。

宁可为国捐躯死,不惧鬼子枪弹头;

我身虽去灵明在,畅望后人凯旋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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