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园的美

作者:    来源:   发布时间:2016-01-13    浏览次数:

   作者简介:刘少勤,华侨大学文学院副教授,浙江龙泉人,曾师从著名文艺理论家孙绍振先生,获文学博士学位。主要从事外国文学、文艺理论、中国现代文学等领域的研究,任外国文学教研室主任。已出版专著《论鲁迅与翻译》,发表论文若干,共约五十多万字。其中《论李敖其人》入选《中国期刊文萃》,《鲁迅与白话文的建设》入选朱竞主编,在国内学界反响强烈的《现代汉语的危机》一书中,还有两篇随笔入选《骄子的叹息——中国名牌大学才子才女文选》。身为文学教师,除学术研究,坚持文学创作,在《散文•海外版》、《散文天地》、《书屋》、《书与人》、《中华读书报》、《福建教育》等刊发表散文、随笔二十多万字。

 

    原本只想在华大待满五年,就回老家,后来决定不走了,牵住我这位游子衣裾的是校园的景致、景色。

 

    华园的楼房很谦卑,华园的树木很骄傲。不是树在楼中,而是搂在树中。柠檬桉很抢眼,随处可见,挺拔,高俊,把青春的长发使劲地甩向高空。每天最先捉住阳光的一定是它,最先接到雨水的一定是它,在风中舞动得最欢的一定是它。树干光溜溜,我看着它,真担心自己的目光攀不住树干,不慎滑落,扬起地上的尘土。

 

    木棉艳压群芳,每年五六月,总要把满腔的热血吐向天空,吐得那么专注,竟顾不上长绿叶了。刺桐树和凤凰木不甘示弱,在差不多相同的时节,纷纷绽放满树的妩媚与娇羞。一排又一排的羊蹄甲,或者沿着校园的围墙生长,遮挡来自校园外边的风尘;或者矗立在人行道的两旁,向路人抖擞骄人的风姿。有的羊蹄甲开紫色的花,人称“紫荆”;有的开白色花,再叫“紫荆”,花若有知,恐怕要跟你理论一番了。槟榔和油棕摆出清高的身姿,仿佛在接受阳光的检阅。佛肚竹倚靠在高大的树旁,虚心,又不失几分沉稳和自信。扶桑身形瘦小,花朵殷红,开放在路边,墙边,湖边。一丛丛冬青,矮矮壮壮,不想炫美,只想秀出生命的顽强。柏树神定气闲,像哨兵一样伫立在大礼堂的前方,不想跟其他树木抢夺天空,只想静静地守卫这一方土地。要论香味的幽,深,浓,大概非玉兰莫属了。第一次在花园见到玉兰,我暗暗吃惊,一颗那么高大的树,会发出这样的香味。照我以往有限的见识来看,香的花多半身形都不高。雪松娴雅,温和,透露出大家闺秀的矜持与高贵。在华园的小径上走,不经意间,会有一株两株狗尾草从石板缝中钻出来,华园很宽容,即使是狗尾草,也有生长的权利。

 

    靠近大礼堂的一侧,长着一排橡树,伟岸,霸道,张扬。树干粗壮不必说,叶子肥绿肥绿不必说,浓荫蔽日也不必说。最让我心颤的是橡树的根,密集,虬曲,结实,四处蔓延。有的根朝地底下钻,有的根沿着地面扩张,裸露在外,鼓鼓突突,纵横交错,把那座园林占了个满满当当。像是金蛇狂舞,像是无数贪婪的手对大地紧抓不放,又像是强健的男儿对母亲的依恋和呼喊。橡树枝条上还时常垂下一些须来,枝须一旦触及地面,很快就跟泥土生长在一起。这下更把我弄糊涂了。那到底是枝,是须,还是根呢?难道有那么多的根,依然不足以表达你对泥土的牵挂,还要从枝条上垂下须来,反复絮叨你对土地的浓情蜜意?

 

    离美术学院大门不远处,挺立着一株硕大的榕树,气度雍容,神态庄严,宛若已经得道的高僧。榕树树干不是很高,枝杈茂密,均匀地向各个方向伸展,托起一个圆形的树冠。这分明就是一把天然的巨伞,树冠是伞盖,那些枝杈就是伞骨。傍晚时分,我常看见一个老人在榕树下打太极拳。老人恬淡的神情,清瘦的身姿,舒缓的动作在暮色中与榕树相互映衬,叫我生起了许多遐想。

 

    秋中湖是华园的眼睛,湖岸上低垂的柳树大概就是眉毛了。柳树不可少,因为眼睛不能没有眉毛。夜晚,湖边的石凳上常常坐着一对对情侣,他们愿意让华园的眼睛见证青春的秘密。在秋中湖的一侧,有一道走廊,廊顶爬满了紫藤。每年时令一到,紫藤叶是那么密,花是那样茂,绿圧压的,紫颤颤的,叫人不禁要停住脚步,好好饱览了。而时令一过,花不见了,叶子不久也全部脱落,只剩光秃秃的藤蔓,萧萧索索,在石架子上盘绕。好酷的紫藤,你把生命的摊子一摆,给人的是满目的丰盈与豪奢。可是,时间一到,你就收摊,收得干干净净,没有半点商量。

 

    在华园南区,生长着大片龙眼树。校园里有果园,别处很少见到。乍一看,龙眼树歪歪扭扭,粗手粗脚,倔头倔脑,一副老实巴交的样子,有点像农民。其实,龙眼树有自己的美,你可别小瞧了它。晴朗的午后,站在屋顶上俯看成片的龙眼树,你会为龙眼树叶子色彩层次的丰富而惊叹。新抽的叶子是血红色,过不了多久,变成鹅黄,嫩绿,浅绿,色彩渐渐加深,便又成了碧绿。去年长的,前年长的,还有更早的叶子,色彩自然又不同,或深绿,或墨绿,细看,还可以再分出更多的层次,只是我们的语汇实在不够用了。偶尔在老树枝间,夹杂几片枯叶,或黄,或褐,另有韵致。深浅不同的色彩,如同音乐里高低不同的音阶。阳光伸出无数细长的小手弹拨这树叶,绿色的旋律从那儿飘过来,飘过来,直扑我的心坎。

 

    在图书馆大楼前庭园的一侧,长着一株小槐树。树小,花却异常密。夏日的夜晚,坐在槐树底下,风吹过来,任花雨落满一身,真的很受用。

 

    有些树种很稀奇,以往我没有见过。在文学院办公楼正前方的走道边,有几株白千层,旧皮未脱,新皮已长,几层皮堆叠累积,鼓突,粗糙,不假修饰,一派天真。在祖杭楼与球场交接的地方,几株兰花楹傲然挺立,夏季一到,满树尽是兰色的花,一串串,一吊吊,如同彩灯。还有许多知名不知名的花草树木,足以悦目,足以赏心,不必细说。

 

    很幸运,有一座美丽的校园能接纳我闲散的脚步。不论晴雨,不管寒暑,每天我都要在华园走上一个小时,从一棵树走向另一棵树,从一枝花走向另一枝花。晴天树会遮阳,雨天树能挡雨。只有刮风的时候,得留点心。微风是好的,它把树当作镜子,在里面观赏自己轻柔的身姿。狂风可不行,一日散步,狂风粗暴地撕下玉兰树的一根枝条,往我身上砸,着实吓了我一跳。在雨中散步,偶尔会被迎面而来的车溅一身的水。这又有什么要紧呢?姑且把自己也当作花,让车浇一次水吧。如此一想,哑然失笑,不会有什么怨气了。

 

    我爱华园,爱华园的树,爱树上的鸟巢和蜂窝,爱从树枝树叶间渗漏下来的点滴日光和斑驳月光,爱透过树梢的枝叶闪现出来的诡异星空。我爱华园的一花一草。我也爱华园里风和树之间的故事,蝶和花之间的传奇,还有红蜻蜓与教学楼白屋顶之间的密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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