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恶予所爱
谢抒钰
本文系“集美青春故事”小说大赛优秀奖获奖作品
“哎，还是这里好，学校旁边就有这么一条栈道真的好舒服。”林玥轻轻地靠在栈道的栏杆上，深深地呼出了一口气。
林玥刚来厦门念大学，在学校周边闲逛时，发现了这样一个宝地——一条位于集美区沿着内海岸线所建的栈道。这里空气清新，风景辽阔，附近的居民都喜欢来这里散散步。特别是，每当林玥烦闷的时候，就格外想来这里走走。
刚和母亲吵了一架的林玥带着郁闷的心情来到栈道。说起吵架的起因，仅仅是因为母亲打电话过来问候，林玥敷衍了几句便被母亲说不懂事，瞬间林玥就像一头炸毛的猫和母亲争吵起来，接着不等母亲说完就挂断了电话。林玥呆呆地看着海面上的涟漪，自觉有些委屈，她都有回答母亲的话，凭什么母亲突然发火。同时也觉得有些愧疚，不知道自己莫名的怒火是气母亲还是气自己。心中交错的感情，一时让林玥思绪万千。
暮色渐暗，人却渐多。林玥只觉得耳边路过行人交杂的闲谈如同嘈杂的背景音，突然地，一声电话铃却格外清晰。林玥下意识地看去，近处站立着一个休闲装的青年，约莫与自己差不了两岁。出于礼貌，林玥马上收回了目光，耳朵却不受控制地捕捉到青年的声音：
“喂，我吃过了，你能不能不要每天就这一个问题？”
“这你前天不是刚打过吗？”
“这才两天呀，哪有什么事跟您老说呀！”
林玥皱了皱眉头，觉得这青年的口气实在恶劣，林玥估摸着应该是什么令人讨厌的长辈。
“有事我会打电话，妈，挂了啊！”
林玥对着青年的好感度立马降为了负值，“和母亲都能这样说话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人。”林玥心想着，又偷偷地看了两眼。奇怪地发现青年急匆匆地挂掉电话，却又呆呆地站在那，脸上有着旁人看不透的表情。林玥一惊，心里无法否认自己对那副表情有多么熟悉，那是一副与自己无二，写满了委屈与愧疚的脸。
林玥慢慢回过神，拿出手机，熟练地按下了那串电话号码。
“妈，对不起”
林玥像往常一样来栈道散步。林玥很高兴和母亲打电话时不再像以前那样一点就炸，她能感受到自己心中的怒火正在一点点变小。接着，之前打工的工资终于结账，林玥想着一定要犒劳一下辛苦的自己。手机铃响，是妈妈的短信，说是最近家里的橘子到了采摘季，给她快递了一点，上次寄的蜂蜜如果吃完了，要不要给她再寄一罐，还有没有其他想要的。林玥随即就找了个长凳坐下回消息。正思考着要什么，对面来了两位阿姨，聊着天就坐了下来。
“我和你说，我女儿最近又给我寄了一包茶叶”
“哎呦，生女儿就是好呀，多心疼人”
“什么呀，她就是乱花钱，我自己去买也是一样的”
林玥心里偷笑，这个阿姨嘴上说着嫌弃得话，语气里满满都是对女儿的骄傲，说的每个字都是抑制不住的喜悦之情。
“这都是孩子孝顺，你以后就慢慢享福吧”
虽是高兴着说，但话语里透露出一种落寞的语气。林玥抬头看着那个阿姨，眼神里都是对另一个阿姨的羡慕。林玥突然想起母亲，母亲她又是那个阿姨呢？她是开怀大笑的那个，还是默默羡慕的那个？林玥突然对自己有些讨厌。上网搜了搜，用工资买了一款评价很好的保温杯。
“好的~谢谢妈，蜂蜜还没吃完，下次再寄吧。其他我没什么需要的。我给你寄了个东西，用我自己的钱，到货了你说一声。”
正如林玥的所料，妈妈收到杯子后，开心得像是从没收到过礼物。林玥感受着妈妈开心的语气，觉得作为子女哄母亲开心竟如此的容易。林玥与母亲融洽的氛围还没持续半天的时间就不复存在，应该说林玥单方面的生气。林玥发现母亲在朋友圈里发了一些聊天记录。内容是母亲在她的亲朋好友群里晒林玥给她的杯子，新朋好友纷纷都夸赞。林玥一看见顿时感觉脸上像着了火，羞耻得无法继续再看下去，与之而来的是生气。林玥明白自己所做并非什么丢人的事情，可总觉得被那么多人知晓，就有一股强烈的羞愧情绪在心里蔓延。纠结的林玥只好去栈道散散步，碰见一个小男孩和他妈妈在草丛前玩耍，林玥觉得小男孩甚是可爱，便坐在一旁。突然小男孩边大叫着边把他妈妈拉到草丛边，指着草丛大声地说：
“妈妈，这朵小花是不是很好看，它有一二三四五个花瓣哟。”
“是呀，你是不是想把它送给妈妈。”
“恩，因为我最爱妈妈了！”
男孩说着便一头扑进妈妈的怀抱，这对相拥的母子身上所散发出的光芒让林玥为愣在原地。记忆如同潮水淹没了林玥，当林玥还扎着羊角辫时，总会抱着妈妈一遍遍地说我爱你，林玥才想起，小学时老师让大家写作文《我的妈妈》，林玥因为写得好还在全班同学面前朗读，作文的最后一句“我的妈妈，我爱你！”小小的林玥几乎是喊出来的。可是随着年纪渐长，林玥从羊角辫变为披肩发，写过大大小小的各类文章，林玥却忘了小学时学的最重要的那一节课。林玥拿出手机，给妈妈的那条朋友圈点了一个赞并在下面留言：
“妈妈，我爱你。”
日子一天天地过，这条栈道上依然人来人往，像是什么都没有改变过。许然像往常一样来这条栈道散心，其他的不顺都可以化解，唯独来自母亲的电话让他头疼不已。正慢慢地往前走，听见后面有铃声传来，一个温柔地女声随之响起：
“妈，我吃了，你晚上吃什么呀”“上次给你买的保温杯好用吗，嘻嘻，好用就行”
“妈，我和你说我今天早上去食堂吃饭，食堂的阿姨给我盛了好大一碗饭……”
女孩絮絮叨叨地讲了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许然看不见女孩的表情，但莫名确信这对陌生母女的脸上一定是幸福与满足。许然突然拿起电话，
“妈，吃了吗……”
